帝后上配天地之阴阳,下表臣民之夫妇,故后妃之德,端庄静一,无狎媚媱妷之态,足以敛人君之德容,而消其邪念,然后象地配天,母仪天下。若亲昵嬉狎,依媚留连,专后宫之宠,亏损君德,而憔悴其身,则国家之祸基也。然则匡衡之言,盖为飞燕④忧与?
皇帝皇后在上体现了天地的阴阳和合之道,对下是臣民夫妇之道的表率。因此,后妃的德性,在于端庄娴静,始终如一,没有狎亲妖媚、淫妷放荡的姿态,能够收敛整束人君的德容,而打消他邪僻的念头,然后能像大地配对上天一样,以母道之仪慈爱天下百姓。若是亲昵嬉笑,凭借媚色留连君王身边,独专君王的宠爱,亏损人君的德性,而使得人君身体憔悴,那么这便是国家的祸乱之基。匡衡这番话,大概是担忧赵飞燕会祸害国家吧。匡衡:匡衡,字稚圭,西汉经学家,汉元帝时官至丞相,封乐安侯,食邑六百户。匹配之际:意谓婚配之事。匡衡的这段话见载于《汉书·匡张孔马传》,是匡衡上疏戒妃匹之语。此处吕坤摘录的“匹配之际”,今本《汉书》载为“妃匹之际”。宴私:安逸之意。飞燕:赵飞燕,西汉成帝皇后,妹为昭仪。姊妹二人专宠,但都没有子嗣,因而嫉妒后宫妃妾。其后赵昭仪独宠,说服成帝杀尽其他妃妾所生子嗣,无论男女一概不留。最终使得成帝至死也没有子嗣继后。
本条对于现代读者而言,“后妃之德,端庄静一,无狎媚媱妷之态,足以敛人君之德容,而消其邪念”一句是最值得借鉴的。此处的“后妃之德”“人君之德容”,可替换为妻子之德、丈夫之德容。换言之,妻子应该端正自身的德性和仪态,从而让丈夫也受到感化,打消贪求情欲的邪念。
◎司马迁曰:“《易》基乾坤①,《诗》首关雎②,《书》美厘降③,《春秋》讥不亲迎④。夫妇之际,人道之大伦也,礼之用,唯昏姻为兢兢。”
兢兢,战惧谨慎之意。世人皆以为乐,而圣人以为惧;世人皆以为合,而圣人以为别。其虑远,其计深矣。
兢兢,是恐惧谨慎的意思。世人都把婚姻看作是件快乐的事情,而圣人对之十分恐惧谨慎。世人皆把婚姻看作是男女的交合,而圣人则重视男女有别。圣人的思虑是那么地有远见,其夫妇有别的计谋是那么地有深意啊!《易》基乾坤:《易经》以乾坤两卦作为基础,在其基础上衍生出六十四卦。《诗》首关雎:《诗经》以《关雎》为首篇。《书》美厘降:厘降即帝尧下嫁二女于舜,其事见前文。《春秋》讥不亲迎:《春秋公羊传·隐公二年》载云:“纪履来逆女……外逆女不书,此何以书?讥。何讥尔?讥始不亲迎也。”
本条再次提醒现代读者,要重视婚姻之事,并由始至终都要以谨慎的态度处理婚姻之事涉及的问题。
◎蔡邕①《女训》曰:“心犹面也,是以甚致饰焉。世人咸知饰面,不知修心。面不饰,愚者谓之丑,心不修,贤者谓之恶。面丑犹可,心恶尚得谓之人乎?故览镜拭[音式,洗擦]面,则思心当洁净;傅脂,则思心当点检;加粉,则思心当明白;泽发,则思心当柔顺;用栉②,则思心有条理;立髻,则思心当端正;摄鬂,则思心当整肃。”蔡邕(yōng):蔡邕字伯喈,东汉著名学者、书法家。栉(zhì):梳子。
儒家讲修己以敬,强调反躬自省的功夫。本条讲女子修饰面容时应当想到要修饰内心,实际亦是反躬自省功夫,极为贴近女子日常,十分值得现代女子效法。鉴于本条实践性强,而吕坤又未作解说,现将全文翻译如下:
蔡邕的《女训》说:“内心犹如人面,因此也要注重修饰。世人都知道打扮修饰面容,却不知道要修整内心。女子的面容不打扮,愚钝的人说她是丑;内心不修饰,贤明的人说她是恶,面丑尚且可以接受,心恶的话还配自称为人吗?因此,女子在看着镜子洗面时,要想到内心也应当保持洁净。给面敷上胭脂时,要想到内心也应当保持洁净。给面扑粉时,要想到内心也应该明明白白,光明正大。润泽头发时要想到内心也要保持温柔和顺,用梳子梳头时,要想到内心也要有条理。立上发髻时要想到内心也要保持端正。整理发鬓时内心也应当保持整齐严肃。”